第A7版:副刊

苔花牡丹各自开

□安徽铜陵 章铜胜

喜欢袁枚的小诗《苔》:“白日不到处,青春恰自来。苔花如米小,也学牡丹开。”这首诗写出了一切平凡微小生命的可爱之处。微小如苔者,也是会绽放出生命之璀璨的。花开有大小,人亦分贤愚。每一个平凡的人,都会有自己的梦想,也都会朝着自己人生的目标去努力,结果不一定很重要,我们应该尊重每一种努力的真诚,并为之喝彩,正如袁枚欣赏苔花的开放一样。

牡丹盛开时,花大如盘,径可数寸,甚至更大一些。一朵一朵的花,压得牡丹新枝纷纷下垂。我家阳台上栽了几盆牡丹,每年春天花开,我都会从不同角度拍几张牡丹花开的照片,发给朋友们看,总会引来赞声一片。花开富贵,天下爱牡丹者也众。

家乡的凤凰山下,是药用牡丹的原产地,近些年,引种、嫁接了不少观赏牡丹的名品,魏紫姚黄,赵粉豆绿,花开时节,姹紫嫣红,吸引了不少游客。我也去看过凤凰山下的牡丹花开,但不常去,我不太喜欢人多花繁的那份热闹。我喜欢在春风里,遇见静静的花开。遇见了就停下来,认真地看,仿佛那朵花是专为我而开的。在那一刻,我与一朵花彼此发现了对方,它热烈地为我绽放,我也因此拥有了片刻的美好体验。

与一朵花的相遇,是需要缘分的。有无数次的错过,才会有一次动心的相遇。如米的苔花,在我的印象中是缺失的。不只是苔花,我错过了无数花开的繁盛。仔细想想,我与花的缘分竟是浅薄的,薄到经不起一阵风吹起,经不起一声鸟鸣的打断,甚至也经不起一缕阳光的闪耀。

知道自己的花缘浅薄,也就不想再错过了。渐渐地,我便学会了珍惜一时一季的花开,应景随时,也就留了一份心。所有关于花的记忆,也被自己翻拣出来,一点点地在时光里生香。

记得上学时,每日途经一处小山坡,坡上多的是一些小灌木和小乔木。春天,檵木绽开小白花,花瓣细长而散碎,我们称之为“萝卜丝花”,很形象。檵木的花几朵一簇,在下午的阳光里,花极香。我们常折一小把,一路追打着跑回家。有时,也会将折来的几枝檵木花用水养在罐头瓶子里,放在窗台上。夜里做作业时,看一眼檵木花,开心地笑一笑,那笑里藏着的意思,大概只有自己知道。

小山坡上,和檵木花一起开的,还有一种被我们称作“碎米花”的小花,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它的学名。檵木花是月白色的,“碎米花”则是浅淡的象牙白,它的花更小更碎,也更香。

“萝卜丝花”“碎米花”,名字那样俗气,俗得像是我们儿时的乳名和绰号一样。长大了,我们的乳名和绰号也渐渐被遗忘了,偶尔听见一声呼唤,也不再如儿时那般亲切,甚至会有相顾茫然的失落感。就像是那些花儿一般,它们在时光里开了、谢了,一年又一年,还是被我们遗忘了。但不论苔花还是牡丹,也不论是“萝卜丝花”还是“碎米花”,它们依然会在下一个春天里开放,各自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