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A7版:副刊

小念,长念

□南京 强薇

撑一把伞,雨霖如铃。汽车渐行渐远。透过雨丝儿织成的重幕,穿越珠玉般珍贵的时光,回味着她对我种种的好,期待着这份友情能无限延续。

她住在我家楼上,我俩从小形影不离。我们手拉手穿过小区的树林,肩并肩漫步于上学路边的河畔,头碰头辨识田野上的小花……

她叫小念,年岁比我略大,我就叫她小念姐。

她对古诗的喜爱深深影响了我。一次,我们在小河边漫步,风轻柔的手缓缓抚过面颊,垂柳条微微倾斜。半开的花骨朵如娇羞的少女,焕发着灿烂与美好。一只瓢虫儿从草尖上不小心坠落,惊慌地向草丛深处逃遁。河水像一匹闪光的绸带,经风一吹漾起一层层縠皱波纹。我们陶醉了。倏地,小念语气软柔地说:“你看,大好春光生机盎然,繁花绿柳交织如画,‘草长莺飞二月天,拂堤杨柳醉春烟’这句古诗正应着眼前这景呀。”我看到她的两眼射出亮光。她接着说:“古诗真太奇妙了!我们诵读古诗时,舌面上滑过的平声是潺潺的清泉,仄声则是笔直挺立的崖壁。诗里也藏着四季轮回,弥漫着人间烟火……”诗的匣子一经打开,她的话语就如春江流泻,滔滔不绝。小念的诗人气质,也深深影响到我。课余或节假日,我俩在河畔浅吟低唱,在原野寻诗作诗。直到一抹暮山紫将我和小念包裹,一双喜悦欢快的小小身影被定格在一轮又大又红的落日背景下。

小念是我的知心朋友。当我被同学误会或因为别的什么事情绪低落时,她都能及时捕捉并送来宽慰。静静地听完我的诉说后,她像一位大姐姐开导我:“别人的看法你无需太在意,只要你做得对就要坚持做自己。”或者说:“你要是当事人,是不是也会这样想这样说?”短短的几句话,便扫除了堆积在我心头的阴霾,让我的心情又轻松愉快起来。

然而,唉,小念要随父母到另一个城市去读书和生活了。

料峭的风吹过小河,雨丝打湿了我们的头发。紧紧握住她的手,眼泪在我眼眶中打转。看着我的怅惘若失,听着我的絮絮叨叨,她却笑靥如花。笃定地点点头,小念承诺着放暑假再见。载着小念和她家人的汽车渐渐远去,消逝在一座桥的转弯处。

再次漫步河畔。不过,这次只有我,孤孤单单一个人。风已将杏花吹落在地,那淡淡的香也被雨水冲刷净尽。不知不觉,已走到小路尽头。春雨渐渐消散,我茫然地看向前方,蓦然发现这条小路的尽头,是一条两侧遍植海棠的大道。杏花开尽有海棠,小路尽头是大道。我想,人海茫茫而时光悠悠,再见小念姐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!我默默念起小念姐很喜欢的一句诗:

“江南无所有,聊赠一枝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