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A15版:副刊

明日去吃面

□苏州 彭佳凝

家乡的面挺出名的。生煎大排面、爆鱼面、鳝糊面、焖肉面、覃油面……早上或是中午的时候随便出门找上一家面馆,都能吃到一碗不错的苏式面。当然,如果熟悉了一家面馆,也很难愿意再换一家,各家的差异还是能吃出来些的。这些面馆早上很早开,听说老一辈还会赶着去吃头汤面,第一锅清水煮出来的面更清爽点,吃得更舒心。在我印象里,面馆大多在下午两点前就关门歇业了,等到最晚来吃面的客人放下碗筷擦嘴离开,店里的阿姨们擦干净桌椅,一家面馆便结束了它热热闹闹、人来人往的一天。这样一天天过去,那些面馆也一年年变得越来越有滋味。

虽只是一碗面,但里面可有不少讲究。红汤白汤,宽汤紧汤,重青免青,硬面软面断生,不同的人各有自己的搭配来满足胃口。这些“暗语”其实也就是口味偏好罢了,红汤是加上了酱油,色若琥珀,味道浓郁;白汤则是汤头清亮,咸鲜清爽。宽汤紧汤是汤多汤少的意思,重青免青则是面汤里葱蒜多些或是不要撒,硬面软面断生就是指面的口感,少煮会儿和多煮会儿。但好像大多数人还是吃的“标准面”,偶尔点单时听见旁边人来句“重青宽汤硬面”,反倒是让我觉得有些稀奇。

鲫鱼背是苏式面的一大特征,一碗面端上桌要看中间是否微微拱起,形状如鱼出水。紧实的面裹在一起,等着筷子将它们几下挑开,而后这些细长的面被碗中的汤润泽,变得更加顺滑筋道。夹起一筷子面,升腾起一股飘香的热气。被这样的热烈感染,很难会因为怕被烫到而放凉些再吃。对着面吹几口凉气便忍不住直接送进嘴里,吃了几筷子面后,再夹起面的浇头吃,最后喝口汤,这是我的步骤。苏式面的浇头有很多种,眼花缭乱但是各有千秋。面馆的菜单上能排上满满三大版,而且还会根据时令,增添删改菜单,具有一定的“流动性”。如果去了面馆发现头顶菜单上有被白色胶布遮盖的,那大概就是过了时令的浇头,到了来年这个浇头卷土重来时,再将胶布撕掉就又可以售卖了。像我一般只会去吃生煎大排面,有的人则更偏爱爆鱼面、焖肉面,只认准一款浇头。偶尔换个口味,下次又会换回来,这也算是一种钟爱吧。

其实想想,看似非常规律的一碗面背后是无数的人生,一碗面也就是一种生活。面馆凌晨就亮灯备好食材迎接它的食客,早起的人去吃一碗头汤面开启新的一天,讲究的人说出自己的喜好得到一碗爱吃的“特制”面,也会有总是吃一种浇头但怎么也吃不腻的人们光临吃惯了的面馆……因为一碗面,人们的时间短暂交汇,等到这一碗面的时间结束,大家就起身离开,奔回自己的生活里。人们就是这样有条不紊、有滋有味地度过了一天一周一月一年,而面被夹起时飘起的热气是唯一被留在面馆、留在时间里的,属于一碗面的证明。

于我而言,新学期去学校前要吃上一碗生煎大排面再离开,想念很久,学期结束回家,在第二天睡饱起床后要走到家附近的面馆再吃上一碗生煎大排面。用一碗面,来唤醒小别后我对这个城市的记忆。那么,明日我就要去吃面,去吃一碗生煎大排面。